冰箱一開就是一碗麻油豬腰。yu說,你餓的話可以吃。
廚房是同一間廚房,但yu和呸呸住在不同的房間。呸呸每月多付兩千塊換來單人房和一天超過十小時的陽光,而yu在隔壁只能睡下舖,晴朗的日子待在昏暗的房間,像待在一張沒有動靜的超音波照片裡。
我考yu知不知道路上那些運豬車上的豬幾歲。「養豬場先把好豬壞豬分開了,愈好的送去愈貴的拍賣市場。」我把豬腰放進電鍋,「可是不管價錢怎樣,拍賣完就送屠宰。好豬再怎麼好法,一生也只能搭兩次車而已。」
「你在說我們是豬。不准吃。」yu聽得懂。
「六個月,」我擦起筷子,「我們吃的豬肉,六個月大就宰了。一歲都不到。」
yu遞來隔熱手套要我戴上。「呸呸才不只兩次車咧,」我把湯端進房,她忽然摺起被子,「男生來我才摺被子。你猜我這學期摺幾次了?」
「三?」
「不告訴你。」yu在床邊坐了下來。「我要說的是,呸呸每兩天就帶男人回房間。我們另外兩隻壞豬住一起,除了排卵沒事幹。」
我呼著匙裡的湯,「妳想要嗎。」
yu夾了一塊腰花,「沒。沒錢,單人房好貴。」
湯到嘴裡還是太燙,舌頭和兩顎躲躲閃閃,像在互相推卸一件棘手的事情。「對了,怎麼有這個?」吃了幾口,才想到三個大學女生,又不一起吃飯,哪來的麻油腰花?
「喔,呸呸吃不下剩的。這是她訂的月子餐。」
「什麼!」
「呸呸上禮拜墮胎了。好像才兩個月吧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人家大好一生才剛要開始咧,怎麼可以生小孩。」yu邊說,邊嚼得起勁。
自由副刊2017年2月19日 http://news.ltn.com.tw/news/supplement/paper/10795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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